在由非能力者主导的外界和“能力者国度”——【烙阳】之间存在着一片充满妥协的缓冲地域。
这片土地流转的时间堆积出了一座没有明确的行政区域划分的、矛盾又互融的与众不同的城市。这座特殊的城市建有无数林立的高楼大厦,俨然形成一片钢铁森林:每当夜幕降临,若你有幸处于城市的高空世界,建筑外的彩色灯光将一切装点得璀璨无比,宛若遗落的明珠;而若你遗落于城市的地面,林立的高楼大厦遮挡住大部分的阳光,高大建筑底部那迷宫般纵横的街道和暗巷是截然不同的一番世界。
炎无翊就是生长在“地面世界”的孩子,地面世界常充斥的那种阴暗潮湿仿佛全沉淀在他黑漆漆的眼睛里,全身除头发外所有的暗色全凝聚在瞳孔中央——很纯粹的黑色,黑洞一样的,好像有着极强吸力的漩涡,将光线都吞噬进深不见底的暗色中去。相比其他人,炎无翊无疑生有一副好皮囊,与漆黑的头发、眼瞳不同,全身肌肤都呈现一种冰冷的白色,就像昂贵的瓷器一样;单单看脸,那雪松一样挺拔的鼻梁是他全身上下最迷人的地方,而且还有深陷的眼窝和浓黑的眉毛,深邃立体的轮廓遍布光影的时候总有种阴郁美感。
这个少年走街串巷出没时习惯性的会拉上衣服兜帽,可若是有人窥见兜帽阴影下挺拔的鼻梁,那侧脸极简又硬朗一条轮廓,就很难再把视线移开了。正常世界中一个美人或多或少能享受到容貌的便利,但在炎无翊的成长环境中不一定适用——这张脸,这副皮相时不时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走路时不想引人注目,得拉着衣服兜帽,微垂着头,脚步又极快,与人擦肩而过时就像一片影子,很快就消失了。
然而这次炎无翊却摆脱不了那种被纠缠的监视感。被打量或被盯上的感觉就像蛇一样在他身上滑动,凉滑滑的鳞片刮得人一阵鸡皮疙瘩。于是炎无翊加快脚步,步伐越发越密集,直至到达某一点时,后脚脚尖蓄力一踏,一跃蹦进了某个狭窄拐角之中。
这片地域上拔地而起的建筑物既高耸又密集,因而高楼大厦彼此间狭窄的间隙延伸成一副巨大、杂乱、如猫抓线团一样的迷宫。身形欣长的炎无翊穿梭这些纵横暗巷就同细长的鱼游走在纷杂的珊瑚丛中,即使是同样生活在这片区域的人也很难逮到他的一片衣角,更不说来自外区域的家伙们。
历经系列七拐八弯,等到暗处缠人的气息完全被甩在天边海角时,炎无翊才找了个角落靠下。他一边调整恢复呼吸的频率,一边在思索方才的气息源自何人,因为他莫名地感知到这种视线不同于以往那种低俗、色情或恶意的意味,反倒更类似聚焦的瞄准镜,好像被枪口顶住似的。
炎无翊一向相信自身的直觉。他心想着莫不是那个流氓给自己惹的祸——炎无翊称收养自己的那个名义上的监护人为“流氓”,因为那人确实是个酗酒好赌的无赖,还是个欠债的无赖,而且又是个把小孩丢家里自己在外逃债的人渣。想起幼时独自在家时被债主暴躁的踹门声吓到差点心脏骤停的场景,炎无翊不禁想会不会是那个流氓的债主们终于把仇恨连坐到自己头上了。
“啧。”炎无翊踢开脚边一颗石子,隔着兜帽抓抓脑袋,忧虑着要不要回家睡,毕竟债主们可能知道了他和流氓目前所住的地址——可是债主也应该打听到流氓近日完全不知所踪才对,那个男人一旦消失就没人找得到他,从来只有炎无翊在原地等他回来的份——难道又是绑架自己威胁流氓还钱的老一套吗,又不是没试过,以往要么炎无翊自己逃走,要么有的债主实在无可奈何只能赶走没用的人质——又或者是不知什么时候新结的仇家,直接报仇来了?——想到今晚睡觉时人身安全无法保障,炎无翊狠狠踹了黑乎乎的墙一脚。
本来天色就不早,此刻更沉下了几分,紫黑色夜幕自天边垂下来,钢铁高楼的缝隙间只剩下一道微亮的残光,伴随着少年脚步在回去路上哒哒的节奏,夕阳残光被越压越低。这时楼间主大道两旁的路灯打下一片光来,而主大道之外建筑间缝隙的小道暗巷则愈发黑暗,有的夹缝根本伸手不见五指。为了躲避不明视线,炎无翊选择穿梭夹缝小道回到住所,好在多年摸爬滚打,这一片区域明里暗里的线路他烂熟于心,知道哪条巷子快捷又隐秘。
天边残光消失的一刻,炎无翊回到住所门前。
然而住所的门近在咫尺,炎无翊却停住了。
原因无他:在黑黝黝的巷口脱身而出、踏进住所附近相对宽阔的领域时,炎无翊发现了不只一个人,那些静默得仿佛死去的躯体隐匿在暗巷里,躺得七扭八歪,不过还是能探到鼻息,看上去也没有明显外伤。
炎无翊借着夜色隐匿在暗处,同夜色一样纯粹的眼睛之中,瞳孔收缩成一个点,侦察镜一般锁定在不远处的门板之上。似乎熟悉的门后头盘伏着一个旋转着的黑洞,将准备蛮横地将某个人吸到令一头未知的黑暗中去。
终于,一片静默中,门从屋里边被拉开一道缝。
炎无翊呼吸逐渐放缓,直至某一刻近乎停滞。如果黑暗中能出现一豆烛光,应该能观察到这张素日或平淡或懒寐或不羁的脸此刻略微颤抖的神色。
屋内灯开得很亮,门开的一瞬光线从门缝倾泻而出,照亮了一小方天地。有个极高大的身影逆着光踏出一步来。那人身形高大,比现在的炎无翊还要健壮,出门时得稍伏下身子,头顶才不会挨到低矮的门框。炎无翊视力超乎常人,比别人看得更清更远,且即使在黑暗环境下眼瞳也能快速调整适应,因而更能看清那不速之客的样子。
屋内的光将来者的身躯映出一道剪影,接着整个人仿佛被点亮起来——
那不速之客有着鸦羽般漆黑的头发,混血儿模样,冷白的肤色像是雪凝聚成的,深邃略有阴郁的面庞磨砺出特有的属于年长者的成熟,雪松般挺立的鼻梁与总是微微抿起的单薄嘴唇配合出一种性感的意味。时间在那人的面庞上雕琢出更加沉稳而硬质的棱角,且有日趋完美的意味,抿起的唇线和略微紧绷的下颚肌肉显现出一种坚忍的特质。
‘woc!’
炎无翊印象里毫无那个人的痕迹,也十分肯定以前没见过那人,结果对方的脸、对方全身上下都熟悉到烂掉了!那张脸自己每天刷牙洗脸都能在镜子里看到,多年来看到麻木的程度!尽管内在散发的气息有所不同,但相貌神似得就像命运的玩笑,像是某种蓄谋——估计每个人都会确信,长大以后的炎无翊也就是如此了。
他妈的仇家寻仇也不会干整容成仇人之子这种事。直觉到此事性质完全是另一个性质的炎无翊心生逃避念头的霎那,另一个同位体般存在的男人也转过了目光——他的黑眼睛纯粹得宛如子夜,视线就像眼底黑洞中迸射出的X光,直接穿过墙壁把活物解剖透了。炎无翊汗毛竖起,一溜身要再钻进黑麻麻巷道之前,一只手从身后黑暗中崩破而出,几乎一把攥住他的衣领往外拽。炎无翊一瞬间被衣领扼住截断了呼吸,喉咙挤出窒息的破风声,脚底一滑,整个人便和被掐住后颈的猫无异。那个人还在把他往后拽,很轻易得就把一个少年麻袋一样拖着走,仅凭一个衣领的着力点。
有个邻居家里亮着一点光,隔着一扇窗,他瞧着一个身形健长的练家子男人强制性拖着他算熟悉的邻家少年往屋里走,任凭那个少年如何挣扎都不为所动,直到那男人在门前一发力把人甩进屋子里。顷刻屋门禁闭,隔绝了里边苍白的光以后,外边又恢复了夜的黑暗。
转而到屋里边,炎无翊头没有直接砸到地,背脊骨反而要被磕断似的。他仰在地上,抬眼望到面前正俯视他的男人,对方身体的阴影拢在他身上。
就算反抗,这个男人也能一下镇住他。
炎无翊一手按住藏在衣内侧的锐物——一把体型迷你的刀,轻而利,小而易隐,炎无翊常以保养擦拭它作为消遣。
然而手指还没动,炎无翊就发觉了一件毛骨悚然的事。
他动不了。
这不是心理上的颤栗感造成的,事实就是:明明身上什么都没有,不知名的重量却犹如泰山压顶四面八方重重落下来,碾在头上,脖子上,四肢和背脊上,把炎无翊压到地板里去。而且他还发不出任何声音。
“初次见面。”
低沉之音伴随着重力从天而降,炎无翊朝上转动眼珠,这来自面前人之口。对方熟悉却更加锋利成熟的面孔勾起人无数奇思。
“我叫炎无翊。”
“我是你。”
“来自十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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